趙鶴在會議上大發雷霆。

自從國慶結束後一直以和藹可親示人的他像換了個人似的，對剛來的新科員也破口大罵，整個紀委例會成了他個人批鬥全部同事的批鬥會。

當然紀委上上下下就我能夠倖免。

“趙水根，你能幹就幹，不能幹就滾回老家種紅薯。”

趙鶴猛地把一疊檔扔在桌上，“文案寫的錯字連篇，廢話連篇，歸檔都能弄錯，我們景源縣紀委就這水準？蠢材一個。”

會議結束，我剛想安趙水根，趙鶴就叫我去了他的辦公室。

他背對著我深吸了一口氣，“中翰，馬上就到政協大會了，你知道一般政協會都會討論人事問題。”

我點頭，對於他這種就明晃晃的拋餌無言以對。

“你小子，胡書記很看好你，有伯樂賞識是很好的機會，中翰，相信我，我是過來人。”

趙鶴端著茶放在我面前。

“承蒙胡書記和趙書記厚愛，中翰一定加倍努力。”

“你還很年輕。

雖然現在幹部隊伍年輕化……

但你總得給一個胡書記一個由頭去提攜你啊。”

趙鶴大屁股坐進沙發，“我明年就要進政協了，紀委的位置有空缺。

現在有青黃不接。”

我受不了趙鶴的虛偽……

於是開口幫他打開了天窗說亮化，“可是趙書記，我剛上任才幾個月，沒有成績啊。”

“你也知道，你小子腦袋機靈，能舉一反三。”

趙鶴烏黑的厚嘴唇蠕動著微笑，“別怪我這個老領導不照顧你，這份卷宗你拿回家看，好好研究，這可是一只大老虎啊。”

回到辦公室，我反鎖上房門，打開了卷宗不出我所料，裏頭是有關海關系統的匿名投訴信，十封信有七封都是跟齊蘇愚有關。

看來胡弘厚和趙鶴認定了這次是陳子玉和她媽媽搞得鬼。

現在要正式報復了。

上一次他們抓住齊蘇愚挪用公款的把柄，我用十億資金填補上，幫她渡了一劫，哪知道還有更多的黑料。

思來想去，我決定還是當面把這個情報透露給齊蘇愚，上面記錄的大多數都是齊蘇愚的消費和投資情況，還有海關內部的瀆職濫權，能曉得這些的，一定是海關內部的人。

將卷宗鎖進保險櫃。

剛一準備打開電腦玩一局掃雷，外頭的馬蘇梅就大呼小叫了起來。

“小君，若若來了啊？還給我們帶水果，真懂事——誒，這位白……金髮碧眼的小姑娘是誰啊？”

我興奮地推開門，朝著三個小美女張開手臂。

然而只有凱瑟琳小跑上前給我擁抱。

“這是我大妹妹凱瑟琳，上次沒來，看我們像不像？”

我將腦袋湊到凱瑟琳臉前。

趙水根拍手，“科長，你還別說，真的有些神似。”

馬蘇梅小聲嘀咕，“我開始以為若若只是長得像混血兒，沒想到真是，科長的爸爸媽媽難道……”

“誒，我那死鬼老爹結了兩次婚。”

我掀開西裝下擺叉著腰。

這是我不自覺地心理防禦動作，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我自己也察覺到了邏輯不通。

首先，我是四兄妹中的大哥……

而凱瑟琳是年紀最大的妹妹。

這樣暴露出來的只有一條，我爹犯了重婚罪。

“沒道理啊……”

馬蘇梅掐著手指像是算卦一樣嘀咕著，“科長是大哥，金髮碧眼的混血兒妹妹是最大的妹妹，小君又不是混血兒……”

“哎呀，是凱瑟琳發育快啦，遺傳的白人基因多一些。”

小君也心虛地大眼睛四處張望，“唉喲，今天天氣好好喔。”

凱瑟琳對小君的說法很不滿意，蹙起柳眉，可又不能反駁，小瓊鼻咿咿呀呀地哼著，可愛極了。

“別看景源縣離上寧近，這兒的空氣品質老好了。”

趙水根扯開話題後起身朝我走來，“科長，我工作上有點事兒，想找您單獨彙報。”

我知道趙水根想聊什麼……

於是讓三個小美女暫時待在外面，自己帶著趙水根來到辦公室，反鎖上了門。

“隔牆有耳。”

趙水根小聲在我耳邊說。

我拿出聲波遮罩器，朝著隔壁的趙鶴大吼，“趙鶴你個死肥豬！”

趙水根嚇得瞪大了眼珠子，嘴唇顫抖良久才豎起大拇指，“科長您是真男人！”

“傻小子，我用了聲波遮罩器，防竊聽的，趙書記他聽不到。”

我白了他一眼，給他沏了一杯茶。

“還有這種東西？”

趙水根縮了縮腦袋。

“沒這種東西，我敢亂罵領導？你真當我傻啊？”

我坐進老闆椅，”水根，我是拿你當自己人才告訴你的，不要外傳。”

“外傳不了，科長，我下周就要捲舖蓋走人了。”

趙水根從懷裏摸出了一張寫著辭職信的信封，雙手恭恭敬敬地遞到我的手上。

我喝了一口水，心裏盤算著怎麼把他留下來，他跟我一起“犯了錯”，相當於一起踏上了同一條船。

當然，這並不只為了封口，最重要的是把他為我所用。

“賺了些小錢就想走？”

我挎下臉，“趙鶴在為難你家裏人？”

“這到沒有。”

趙水根警惕地看了看趙鶴那邊的牆壁，“我這種小角色死不足惜。

如果趙書記動手還會把手弄髒，節外生枝，只是……”

“只是天天被他穿小鞋，不好受？”

趙水根舔了舔嘴唇，“科長，我也是從頭熬了三四年的老公務員了，這點氣我還是能忍，我擔憂的是繼續在景源縣待著，我也沒有出頭之日，只是浪費時間，還不如下海做點小生意。”

“你的想法沒錯。”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到了剛剛趙鶴對我使用的那招，“但是趙水根，你捫心自問，在紀委的工作強度高嗎？”

“不高。”

趙水根搖頭。

“你一無關係，二無經商頭腦，能掙到錢嗎？”

我攤了攤手，“不一定吧，那幹嘛還跳出去？你那點錢。

只要放開了手花還是能花出去的，保個底，好不容易考上公務員的，那麼著急幹嘛？”

“可是一直碌碌無為……”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是還沒上去嗎？趙水根你信不信我？”

“我相信，我相信科長。”

“老趙明年就去政協了，我手下無良將，急需用人，你這個時候辭職，一是你自己把握不住機會，二你是在撂我的挑子。”

“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啊，我始終得罪了趙書記的。”

“放心，他們那頭把罪魁禍首定給了陳子玉，你想想當初傳喚劉東立的時候，為什麼那幫接應的人會一個個倒地不起？”

我頓了頓，也把鍋扣到了子玉腦袋上，“都是陳子玉的人用麻醉槍弄的。”

“啊——這搞得像間諜電影一樣。”

“那你以為？”

我聳肩，“所以你還走不走啊？”

“不走了，聽了科長的話，水根醍醐灌頂。”

“好好幹，我看你就是閑得慌了，今晚跟我一起吃個飯，我給你安排一些工作。”

我將辭職信放進碎紙機，背對著趙水根，我開始思索怎麼運用他。

臨近下班，我也不想在把三位小美女請進辦公室“毛手毛腳”一番，索性跟趙水根一起來到外頭的大辦公室，和馬蘇梅他們聊起了天，趙鶴剛剛出去開會，整個紀委氣氛都活泛了起來。

“科長，你們李家基因好強大哦，男的帥，女的美。”

馬蘇梅雙手捧在胸前。

“都是媽媽長得漂亮啦。”

小君得意地揚起小下巴。

突然辦公室門口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一個油膩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

“喲，那你們媽媽得多漂亮才生得下來你們這麼標緻的小女孩啊？”

趙鶴喜笑顏開，眼睛咪咪地快速在三位小美女的腿和胸上打量，他臉上黑黢黢的橫肉在我看來就如扭曲的臭蟲般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