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轉眼又到了年底,「光腚娘們」早就套上了絨褲,「電抽子」業績不錯,又拿錢換了一張收條回來。琴姐上個月勾搭上一個長得不錯據說還有倆糟錢兒的男人,快過年了也不見人影,她本來就是個「游擊隊員」,李秀玲只好在舞廳里孤軍奮戰。

王八蛋前些時候又大病了一場,恢復得十分緩慢,她現在倒真成了專業保姆,從吃飯到吃藥面面俱到,王八蛋雖說咂兒是沒勁兒吃了,可也還是張羅著要給她加錢,被李秀玲拒絕了,因此又感動了好幾天。

她上下樓時遇到了幾回老劉頭,老家伙的目光已經開始有些色瞇瞇的了,也不知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這讓李秀玲很是不舒服,她是賣屄不假,可那是在舞廳里,出了那道門她還是盡量保持著自己正常女人的形象,遇到這樣的老色鬼自然沒什么好感。

小韓寒假回家了,這讓周向紅很是有些失落,畢竟她的常客里邊只有小韓能滿足她對高潮的渴望,好在這個時候農民工們開始發工錢了,最近很是有幾個孔武有力的家伙來過,把她折騰的腰酸腿軟,有個男人站在床邊趴著肏到興起,竟然摟著她的腿彎和后腰一使勁把她整個捧了起來,就那么站在地上用胳膊把她上下顛動著肏了幾十下。

也就是仗著她身材瘦小,這種新奇的姿勢既把她給嚇了一跳,又實實的讓她感覺到了比之前更刺激和劇烈的快感。

屁股每一次懸空然后落下,倆人的陰阜就摩擦到一起,她的陰蒂半貼半蹭在對方的雞巴毛上,再加上原本就插得挺深的雞巴直接就捅到了子宮口,周向紅有種嗓子眼和胯下兩頭發緊的感覺,又怕摔著,只能緊緊摟住對方的脖子,任由他把肚子里捅得天翻地覆,嘴里不住的喊著媽呀。

屋里溫度不算高,等男人重新把她放回到床上,倆人倒都已經額頭見汗了。

草草的過了個年,一切照舊,琴姐也回來了,從頭到腳都換了套新的。

三月份S市忽然下發了一份通告,大意是要整頓全市「特殊行業從業人員」,擬施行「三陪」人員掛牌上崗制度,凡掛牌人員需統一管理、登記信息、定期體檢等等,對無牌人員則加大加重打擊力度。

李秀玲她們對此議論紛紛,一則是此通告是否意味著以后S市的「三陪」行為就算合法化了,二來也是猜測照此發展是不是將來還得照章納稅什么的。

「賣屄還他媽要交個毛的稅啊!」一個娘們忿忿不平的說。

「咋地,你要交毛?哎呀,那可夠交一陣子的!」另一個女人接口到。

「哎,她不小燕么,這就叫雁過拔毛唄!」又有人搭茬,眾人笑做一團。

李秀玲跟著笑了幾聲,心里卻隱隱的擔心,真要是登記信息了,自己怎么辦。事實證明女人們是多慮了,一個星期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市里突然又下發了一份通告,只說要大力清理娛樂場所,嚴肅打擊黃賭毒行為。

后來有消息說,是中央緊急叫停了S市這種變相將「三陪」合法化的行為。市相關領導受到了點名批評,一肚子火自然就開始往下撒,于是全市歌廳、洗浴、舞廳、足療等場所紛紛被勒令整頓,以前那些晦暗的角落全部燈火通明,李秀玲們一夜之間又下崗了。

好在她之前著實攢下了一些積蓄,倒也不太犯怵。只是不知怎么的,劉哥突然又聯系了她,電話里支支吾吾的也沒說啥事,只約了找地方見面。

再見劉哥,李秀玲明顯感覺到他的氣色照比從前差了許多。

劉哥簡單和她聊了兩句就直奔主題,問她現在手頭寬不寬裕,能不能拿一點錢還他。屋漏偏逢連夜雨,李秀玲原本想靠手頭積蓄撐過風頭的想法落了空。

但劉哥的錢不能不還,砸鍋賣鐵都是應該的。她讓他在一個小飯店等著,特地去取了錢回來交給他,又是整整五千。

劉哥在飯店自斟自飲,也沒要什么菜,簡簡單單的一碟花生米,一碟豬頭肉,一邊喝一邊擤著鼻涕。趕得也巧,周向紅剛好在家,見她回來強忍住心跳,暗呼僥幸,在心里琢磨著以后再攬活兒,進出的時候可得先觀察仔細了,別被她給堵著。

秀玲沒在意,只是拿了存折就走。照例打了個收條,劉哥拿著錢匆匆忙忙的走了。

李秀玲隱隱約約的感覺劉哥似乎和從前不太一樣,可究竟是哪里不同,她倒也沒有什么明確的概念。

有心聯系盧玉,轉頭一想這錢本就是劉哥單身的時候借給自己的,如今還錢天經地義,跟她說倒好像自己有意拖延似得,于是也就作罷了。

收入斷了,日子可還得過。她又去了幾天舞廳,只是如今這地方和以往不同,只能跳正常的了。

一干女人紛紛暗地里咒罵,說那幾個保安狗娘養的,居然沒事就在舞池里轉來轉去的查看,別說摳屄了,如今連摸個咂兒都不行。

再加上燈亮得都晃眼睛,買賣還怎么干?!水吧和包間更是成了禁區,哪個男人腦袋被驢踢了,才會花錢帶女人進去坐著純嘮嗑,喝三塊錢一瓶的汽水——那玩意外邊才賣一塊。

剛給劉哥拿走五千,她心里隱隱約約感覺到這事才只是個開始,畢竟自己還有兩萬塊沒有還給他,依照他今天來要錢的情形看,下一次說不定就是什么時候,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準得可怕。

自己如今又斷了主要的收入,長此以往很難說不會遇到什么突發事件。她因此不得不考慮今后該怎么辦好。王八蛋那邊基本也已經是極限了,尤其他現在身體不好,能維持住目前的收入就已經很難得了。

可就算臨時找個班上,自己畢竟只有下午和晚上的時間空余,再說什么班能有舞廳來錢快?一個月累死累活的掙那幾大百的,一家老小只怕喝西北風都不夠。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幾年在這個環境中沉浸得太深,思維方式已經不由自主的隨著這種出賣貞操的路子走了,只是在舞廳璀璨旋轉的燈光里焦慮著。

眼看著身邊平時一起跳黑曲賺錢的姐們越來越少,一個星期后,就連整個舞廳都處于半死不活的狀態,仿佛隨時都會關門大吉,據別人傳來的消息說,其它地方也大抵如此。

大約是看出了她的焦躁,萬般無奈下還是琴姐給她指了條路走。

琴姐也是聽來的。S市區里稍偏東南一點,有個叫近江園的地方,是個兒童公園。

那里前些年隨著改革開放,起初因為附近大量拆遷和三不管的性質,逐漸聚集起一大批外地來S的打工人員以及本地社會底層的手藝人,形成了一個自發性質的勞務雇傭集散地,臨街邊的商鋪鱗次櫛比,一水兒的都是中介。后來政府統一規劃,在近江園建立了S市最大的勞務市場。

除此之外蹲在街邊舉個小牌等活兒的人也成群結隊,什么木工瓦匠刮大白,盤炕保姆罩陽臺,應有盡有。

外來人工聚集,一方面催生了更多消費產業,比如小飯店小旅店,另一方面由于一些務工女性找不到糊口的工作,以及另一些務工男性長期離家在外無法宣泄欲望,因此也就逐漸出現了一些趁著夜幕招嫖的失足婦女。

隨著外來人口的不斷擴大以及國有資產的紛紛倒閉,大量本地閑散人員也匯聚于此,因此勞務市場的規模和周邊站街女子的隊伍都在不斷壯大。

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畢竟勞務市場的本質是為了解決剩余勞力和社會需求之間的矛盾,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大量賣淫女子逐漸開始占據旁邊一處名為「圓型廣場」的地方。

從一開始夜幕降臨的時候站在犄角旮旯里等活兒上門,到后來天還大亮就三三兩兩的聚集在那里,直到現在,據說該地已然變成了一處S市知名的煙花柳巷,再加上賣「黃盤」的、賣性藥的,說是已成規模化、產業化也毫不為過。

要是擱在當初李秀玲剛下崗那陣兒,琴姐敢建議她上這種地方去,倆人非當街打起來不可。但今時不同往日,雖說現在想想這也是個餿主意,但對于李秀玲而言倒也算合適,總比在舞廳這么干耗著強。

她也沒明說自己肯定去,終歸和琴姐面子上掛不住,但心里也是好一番盤算,之后早早就回家吃晚飯,然后也沒再來,權當是休息。周向紅見她晚上沒出去,也不好問什么。

第二天李秀玲從王八蛋家出來,坐了公交車直奔近江園。這地方她也是第一次來,其實琴姐當時說了兩個地方,另一個就在她原來住的地方不太遠,一個叫工人公園的地方。

但那里距離當年的家太近,有可能會碰到熟人。這站街和舞廳陪玩又不同,畢竟是在室外的公共場合,明晃晃的,還是盡量避免尷尬比較好。

王八蛋家附近往這個方向來的公交車,停靠站點離圓形廣場還有一段距離,到地方下車,她也不好意思問人,按著琴姐描述的方位摸索著走了一會兒,這才找對地方。

實際上這里離火車站不遠,從她家坐公交過來也只有八九站。之所以她確信自己來對了地方,除了地形和琴姐描述的相符外,她從路口出來第一眼就看見了那些游蕩在圓型廣場外圍的女人們,同行之間很容易就分辨得出那種職業氣質,以及附近街邊零零散散掛著旅店招牌的門市。

圓型廣場不大,站在街口一眼就能從這邊看到那邊。其實廣場上除了幾叢樹之外幾乎什么都沒有,要是論休閑,甚至還不如不遠處的運河岸邊好。但偏偏此時這里聚集了許多人,女人乍一看上去估計就得有二三十人,男人更多。

李秀玲在街口觀望了一陣,的確時不時的就有男女從廣場附近溜達出來,隱約可見進了某家旅店,或是去了別的什么地方。

但李秀玲孤身一人,又是初來乍到,什么都不了解。她貼著路邊轉悠了半圈,對地形觀望得差不多了,見旁邊的舊樓臨街有家門上貼著「煙酒飲料」字樣的小旅店,門口有個四五十歲的胖女人正坐著磕瓜子,于是自然的走了過去。

女人見她走到近前明顯愣了一下才站起身來問:「要買東西啊?進來看吧……」說著一推門領她進了屋。

這大約就是老板娘了。屋里地方不大,兩邊墻上打了架子,擺著一點煙酒和飲料,品種很少。地上角落里摞了幾個啤酒箱和汽水箱。

發黃的墻壁延伸到后面,順著一個略陡狹的樓梯拐了上去,刷了漆的臺階年深日久,上面被蹭出來一塊塊光滑的水泥表面。老板娘一扭頭見她眼睛正往樓梯上瞟,輕輕咳嗽了一聲:「要來點啥?」

李秀玲連忙收回目光,指了指汽水箱,那玩意最便宜。女人彎腰從箱子里拎出一瓶來:「擱這兒起了?」李秀玲點點頭,于是她又從一個小桌上摸過一個鐵片起子,把汽水起了蓋遞過來,又拿了根吸管。

李秀玲一邊遞過錢,一邊接在手里,下意識的把吸管叼在嘴邊還沒等喝,就聽樓上腳步聲響,緊跟著一男一女就從樓梯上轉了下來。

男人下來一抬頭,和她眼神相對就是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從她身邊走過推門出去,臨走還扭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后面的女人倒是沒什么特別,長相平平年齡看著也得四十來歲,挎了個小包,見到老板娘也沒說啥,伸手遞過十塊錢來。老板娘瞟了李秀玲一眼,伸手把錢接了,那女人又整了整頭發就出去了。

「老妹兒你這衣服挺好看的呀?哪兒買的?」老板娘見她不走,笑呵呵的主動開了口。李秀玲今兒倒是沒穿平時在舞廳里那些行頭,難得這女人能從衣服上夸起,她自己心里清楚,從頭到腳都是些大減價大甩賣的店里買來的,能好看到哪去。

「啊哈哈,就擱三好市場那邊買的,哪好看了,都挺便宜的。」她笑著回答。「這都多好看了,主要是你這個人有樣兒,挑得起來。

你要像我這身板,穿啥玩意也就那樣了。」衣服是全世界女人通用的話題,用來化解尷尬和消磨時間再好不過。

倆人閑聊了幾句,老板娘話鋒一轉:「我瞅你這也不像是住在附近的樣子,你是要上近江園那塊兒雇人啊?啥活?我這兒就有力工啥的能聯系著,還有干別的活的,不用非得跑那邊去……」

此處離近江園不遠,路邊有許多中介之類的店鋪。實際上原本的勞務雇傭集散地就有一部分覆蓋在這里,現在雖說主體搬走了,可臨街商貿的風氣還在。

李秀玲有點尷尬的笑笑,她哪有什么要雇人的念頭。老板娘一來沒話找話,二來就是嘮個捧人的磕好開頭,見她搖頭,又說到:「那你是來找工作的?」

勞務市場除了賣苦力的活計,總也還有些別的招工行當。可李秀玲雖說渾身上下都是便宜貨,款式畢竟還行,相貌身材也都不錯。她這句話因此問得就頗有些疑惑。

李秀玲沒吱聲,只是低頭小口喝汽水。她走過來之前就想過,這附近的小旅店很明顯就都不是什么正經營生,大致和舞廳附近那些都差不多。剛才從樓上下來的那對男女也映證了她的猜測。

自己反正是要來這片兒討生活的,和這老板娘將來沒準就得常來常往,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直來直去大家都省事。

當然了,自己具體的目的當著個陌生人的面確實有些說不出口,但她要是猜到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老板娘見她不吱聲,心里的猜測早就落實了大半:「我瞅你眼生呢老妹兒……頭一回上這邊兒來吧?」李秀玲點了點頭。

老板娘咧嘴一樂,故作小聲的接著說:「你別看咱家樓下這地方小,上面寬敞!又干凈,還安全。以后你要是用得著,就上姐這兒來吧。」

一邊說一邊拿眼神往窗戶外邊的圓型廣場瞟。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透,話不明說,意思到了就行。

李秀玲咬著吸管問:「真安全吶?」

「那可不!我跟你說啊,你別看這片兒那么多家,他們都是花錢找的關系,逢年過節的還得給人家上炮!」

老板娘見她搭了這個話茬,心里也就算是探著了底,這個事兒不弄得十拿九穩就沒法明著嘮,萬一人家真是良家婦女,那樂子就大了。

好在她是這兒的坐地戶,自打那些站街女在此聚集,她利用手頭的房子開了這間小旅店,一天天迎來送往的也沒少打交道,至少能看出李秀玲身上那股子不正經的氣質來。

「那姐你這兒……」老板娘沒回答,只丟給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反正你信姐的就行,保你沒事!」

李秀玲就是來探探路的,因此待了一會兒,熟悉完環境就走了,倒沒回家,依舊去了舞廳,臨到吃晚飯的時間才勉強跟人跳了幾曲。這也堅定了她轉戰圓型廣場的決心,只可惜沒有個伴。

但樹挪死人挪活,總也不能就這么干等下去。晚上她再沒去舞廳,并且和周向紅提了一嘴,只說是自己打明兒起換個地方「上班」。

周向紅如今巴不得她白天不在家的時間穩定一點,早就沒了當初可憐兒媳婦出賣色相的心境,倒也還是勸了她幾句自己在外邊要當心,如果有可能還是盡早離開那個地方之類的話。

倆人為了外債各有各的煩惱,草草說了幾句也就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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