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周向紅終于還是大病了一場。這使得李秀玲一星期沒有去舞廳上班。

她能理解婆婆在這件事上受到的打擊,一份希望的破滅,比直截了當的災禍更讓人痛苦。

但逝者已逝,人永遠都應該向前看,也只能向前看。所有人的命運都是從來處來,向去處去,誰也逃不過生離死別,周向紅終究想明白了這點。

掐著老趙頭七那天,她強撐著夜里下樓,燒了些紙。遺體告別沒趕上,恐怕將來連他葬在哪里也不得而知——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子女不會告訴她這些事的——但兩人終究曾有過這么一段緣分,至少能盡盡心意。

經過這一場變故,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后來發現,原本已經零零星星的月經也徹底停止了——五十歲了還有一點月經的女人不多,這本是件對健康大有好處的事。

一星期后,李秀玲見婆婆多少恢復了些,起碼日常在家不用她伺候了,這才重新開始去舞廳。

她家情況在這擺著呢,幾天沒收入就要斷糧了。

尤其是婆婆這一病,又于計劃外多消耗了些錢出去,無異于雪上加霜。

張曉芬呼過她一次,得知情況后倒是問過她用不用幫忙什么的,被她給謝絕了。

下樓轉過彎來,她看見一群人正圍在另一幢樓側面的墻根議論紛紛,中間的墻上貼了一大張紙。

離太遠看不清,她又往前挪了兩步。如今她主動和周圍鄰居們保持著距離,輕易不混到他們中間,一方面是因為安大媽的宣傳,總有些人陰陽怪氣的看待她,另一方面是因為房子,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已經辦妥了手續,徒遭人嫉妒。

人性就是這么奇怪,一群人光屁股站在一起,大家心理安慰,人人平等。

倘若有人突然穿上了衣服而其他人都沒得穿,那么仍然光著屁股的人就會覺得那身衣服刺眼,從而千方百計的想將它扒下來。

至少也得撕幾個口子出出氣。剛剛能看清楚上面的標題《ZG街拆遷辦致全體……》,還沒讀完,人群里就突然躥起一道身影,嘩啦一聲把整張紙都撕了下來,只留一點邊角還粘在墻上。

緊跟著一道洪亮的女高音就飆了起來,因為情緒激動,甚至某些字眼都走了音:「都他媽的放屁!他們就是想把大家伙兒都誆出去,然后好扒樓!……」正是革命老將安大媽。

她一手攥著那張紙,一手攥著拳頭在空中揮舞著,臉漲得通紅:「……大家伙兒心一定要齊!跟他們斗到底!誰也不許私下里跟他們達成協議!從今天起,咱們要用階級斗爭的目光觀察一切!分析一切!砸碎拆遷辦的狗頭!……」說了幾句還不覺解氣,又把手里的紙用力扯碎摜在地上,末了恨恨的啐了一口。

人群中轟然響起一陣贊同的聲音。安大媽倒豎眉頭怒發沖冠單手叉腰立于當場,倒確實有幾分敢教日月換新天的氣勢。

她見群情洶涌眾志成城,不由得又提高了些音量喊出一段話來:「偉大領袖毛主席曾經說過,只有不要臉的人才說得出不要臉的話,拆遷辦有什么資格站在我們面前哼一聲呢!」原話中是頑固派,她給臨時替換了拆遷辦上去,倒也確實是急中生智,應情應景。

李秀玲轉身就走。平心而論,安大媽他們的行為并沒有錯。

她自己也險些就站在這群人中間。

中國人自古就有安家立業的思想,房子就是命根子。

哪怕只有個架子撐幾片瓦,只要是自己的,那也就能算作一個家。

然而一來她已然從此事中脫了身,二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此時她這本經上滿篇就倆大字:缺錢。再者自己必須和他們保持距離,萬一要被這群已經怒火中燒的人知道自己已經辦了房產證,天曉得會出現什么后果。

安大媽此刻正急于奠定自己頭號釘子戶的領導地位,再加上大家都在議論紛紛,猜測分析爭執謾罵喊口號,竟無一人發覺她溜著邊兒走了一遭。

舞廳里熱鬧依舊,仿佛與外面那個世界并不相通。

這里的主題永遠只有四點,男人一點,女人三點。

人性在這里是純粹的,自由的,裸露的,和黑暗的環境保持著融洽關系。張曉芬和她嘮了兩句,就被人拽走了,她自己也被人拽走了,一會兒回來之后又和小娟打了個招呼。

正站著呢,眼前忽然晃過來一個欲蓋彌彰的禿頂,王八蛋笑呵呵的,上來就摟住了她的腰。

她和王八蛋進了舞池,任其撫弄了一陣。

李秀玲倒真是有些發自內心的感謝他,尤其是看見最近鄰居們的舉動之后。

老王雖說半威脅式的拉她上了床,可人家也是實心實意幫自己辦了事。

更何況如今她也拿上床當了正經營生,回過頭想想,幾乎就不算給過老王什么好處。她也算想明白了,不再敵視這老家伙,反而還和他漸漸熟稔起來。

老王摸了一會兒她的乳房,手就滑下去,她把裙子掀起一角,讓他順利的從內褲的邊兒探進去摳弄,一邊笑嘻嘻的,也把手按在老王的褲襠上揉搓。

老家伙美滋滋的一邊揉搓她的陰唇,一邊享受被她挑逗的感覺。

摸了幾把,李秀玲調笑著說:「喲,王叔,今兒是怎么的了,咋看著我沒啥反應呢……」她純屬無心,但聽者有意。

王八蛋當時就一愣,氣勢肉眼可見的開始萎靡:「啊……那啥……這兩天早起鍛煉……累的……」其實他這個歲數,身體不行很正常,但男人天生對自己的能力非常在意,稍有差池就容易產生自卑心理。

上次為了把李秀玲弄上手,他吃了一回藥,雖說效果不錯,但第二天也是腰酸腿疼渾身上下都難受。經過反思,再不敢輕易拿自己身體嘗試那玩意了。

偏巧的遇到李秀玲,一時得意忘形竟然忘了自己今兒沒有藥神保佑。

李秀玲品出他語氣不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話觸了王八蛋的忌諱。

其實她這么說也沒錯,第一次他可是在她的撩撥下,憑自己本事硬起來的,后來到底在墻邊讓她用嘴弄了一回。想到用嘴,她忽然有了主意,但轉念又一想,他都沒提這茬,憑啥自己上桿子①去作踐自己。

正想著呢,王八蛋忽然說到:「秀玲啊,你跟王叔找地兒坐著嘮會兒嗑去?」

他也是心里打著算盤,想著換個安靜穩妥的環境,看看自己是不是能爭取再老當益壯一回。

李秀玲大致明白他的意思,故意捏著腔調回答:「上哪坐去呀,有啥話就在這兒嘮唄,墻邊那圈沙發都找不著空地方……」

「這廳里亂哄哄的咋嘮!我是說咱上……」

王八蛋迅速盤算了一下,去哪門檻費肯定都得自己掏:「上卡座去坐會兒唄,就當休息了。」

李秀玲在心里罵了他兩句摳門,嘴上卻嗲著回答:「王叔你真能忽悠人,那地方是坐著休息的地兒么……我還沒去過呢……」卻也就腳下不停,跟著他走了。

其實前些時候她已經去過好幾次了。

王八蛋交了錢,倆人一前一后往卡座那個小廳里溜達。

卡座的門檻費是十元,這無形當中增加了成本開支。

李秀玲想找個僻靜點的角落,因此走在前面,王八蛋從后邊看著她扭來扭去的屁股,心里不住的給自己鼓勁兒,希望一會兒能把這額外支出的錢玩回來。

卡座的這種所謂沙發,相當有局限性。就是一個長方形的木箱,大約半米多寬,長一米五左右,高半米多點,上面壓著海綿蒙一層人造革,黑的或者是棕的,左右后方再用約一米三四高的木板三面圍住,也蒙一層人造革。

左右兩邊的木板通常要比下面的座位稍微向前延伸出來那么二三十厘米。

以上這些構造是連接在一起的,成為一種人人都知道可以坐,人人都坐得不怎么舒服的那么個玩意。

早先這樣的椅子在飯店或者那種老式歌廳里兩兩對放,就可以形成一種感官上隔離出來的小包間。

或者擺在錄像廳里,充作雅座。

在舞廳這邊的小廳里倒是擺放得中規中矩,就像電影院的椅子那樣面朝里橫著幾排,中間和兩邊空出來留了三個過道。

從小廳入口看進去,里面就像個頗有檔次的錄像廳,只可惜對面墻上什么都沒有,燈也稍稍亮了些。

這樣的環境里,兩個人做愛做的事,要想不走光是不可能的。就算衣服不脫,褲子總得脫吧。

過道里人來人往,就差圍觀品評了。

李秀玲終歸還是有些抹不開面子,想盡量少暴露于眾人的視線之內。

這事兒不同于在舞池里被人玩弄,那里光線昏暗,雖說也是該露的都差不多露了,好在人群擁擠,又都忙于自己手頭那點事,彼此很少互相觀察。之前李秀玲在包房里和張曉芬一起伺候男人,畢竟空間密閉,人也少,再仗著當時一股沖勁。

但卡座這邊空間開闊,燈光又亮,公然就和男人搞起來,僅靠卡座兩側那窄窄的二十來公分遮擋,無論如何心理上也不太過得去。

因此找個靠里的角落就勢在必行。

尤其是之前有一次她沒占到合適的位置,不得不和一個老頭在靠過道的位置進行交易,結果也不知道是哪個漢子路過,居然還叫了聲好。

李秀玲固然羞臊得差點把腦袋插進沙發角落里,老頭也被嚇了一跳,直接就繳了槍——倒算是幫了她的忙。

王八蛋則是心里多少有點陰影,以前他也和其他女人來過幾次,因為每次都硬不起來,都鬧得十分尷尬,因此也想找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此刻倆人心思各異,腳步倒出奇的一致,直奔最里面而去。

卡座從不缺人,倆人一路上難免被動的欣賞了些露水姻緣。

老王固然樂得過過眼癮,李秀玲也很是偷瞄了幾眼。不為別的,主要是想學學別人的先進工作經驗。

走到最里面一排,李秀玲正好發現右排一溜三個卡座都是空的,急忙擺手招呼王八蛋過來,占了最邊上的位置。

王八蛋一邊走過來坐下,一邊在心里盤算。

他倒是明白,剛才跳舞李秀玲沒要他錢,進了這地方再不給錢,人家哪還能有興趣配合他。

更何況自己的身體狀況擺在這兒呢,做事要明確目的,他畢竟不是真的想上這來純聊天的。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就算到最后仍然落得個不舉的結果,起碼過程長一點,李秀玲服侍的盡心盡力點,事后不要對他冷嘲熱諷的,也就是了。

剛才進門交錢他是拿了張五十的,剩四十攥在手里。約定俗成的規矩就是先給錢,他抽出二十,往李秀玲面前遞:「秀玲啊,來,叔先把錢給你……」

李秀玲一邊把包從身上解下來往卡座的角落里放,一邊也在心里盤算。

王八蛋剛才就沒給錢,進到這里了如果還不提錢,她要是不要?然后怎么辦,狠點兒心就陪他聊會天?聊多久合適呢,會不會耽誤了自己在外邊賺錢?要是給錢,她要是不要?然后自己好好陪他玩?可看今天這狀態,他恐怕是真像張曉芬說過的那樣,根本就硬不起來了,自己該怎么辦好呢?

方法倒不是沒有,丈夫那根沒知覺的陰莖在她嘴里都能像模像樣的挺立起來,王八蛋好歹一個正常人,能困難到哪去?可自己到底要不要這么伺候他呢?要不就應付他一會兒,等他知難而退,自己又賺了錢,又不耽誤時間,又不累……

她正想著,一回頭王八蛋的錢已經遞到了眼前,這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呀,王叔,不用……」

王八蛋一手拿錢往她手里遞,一手摸在她屁股上:「嗐,啥不用,王叔不是不懂事兒的人!那啥,你把錢收了……王叔這體格吧,不太好,秀玲你幫王叔弄弄,別嫌麻煩就行……」

李秀玲手還在推擋著:「沒事兒王叔,我知道你有時候那啥……你也別上火,這事兒其實好辦……」

王八蛋何許人也,逢迎巴結那也是一輩子了,從話堆兒里滾過來的,只一愣就聽明白了她話里的含義。

此事不比其它,老頭見她不僅沒嫌棄自己,還說有辦法幫自己解決這個問題,一激動,也顧不得李秀玲說這話究竟有多少可信度,從褲兜里把另外那二十也掏出來,一起塞到她手上:「秀玲啊,你、你真有招兒幫叔,就多費費心!這錢你都拿上!」

李秀玲原本是不經意說出的話,讓他這么一弄,倒坐實了。

有心再推辭,眼看著王八蛋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又想想自己受人恩惠,總也不能把面子給回絕了,再則還得看錢的面子,四十元那可是兩次的價格了。

猶豫了一下,她這才暗下決心,伸手接過了錢:「王叔,那……那我試試看啊,但是可不把準②,這要是整半天還不行……」

王八蛋沒頭沒腦的接過話答應著:「沒事兒秀玲,王叔不是小氣人,能行就行,不行咱就走,高低不能耽誤你掙錢……」

話說到這份兒上,李秀玲是再推脫不掉了。

她把錢裝到包里,讓王八蛋穩穩當當叉著腿坐好,先是自己掀了衣服,把乳房整個暴露出來,右腿單膝跪上卡座,右手抓著背板的邊,把上半身貼在王八蛋面前,左手在他褲襠上劃拉了幾下:「王叔,你把它解開……」

王八蛋答應著,倆手急忙忙的解了褲口,又把褲腰往下推了推,李秀玲的小手就滑進去,捏住那個軟塌塌的玩意輕輕揉起來。

王八蛋左手摟著她的腰,一仰臉,叼住她的一個乳頭連吸帶吮,一邊享受著下面的按摩,舒服的拿鼻子直出長氣兒。

李秀玲也輕輕的哼哼著,極盡聲音所能表達的撩人之態,配合著手上的動作,不時還拿指甲在他的陰囊上輕輕刮幾下,換回后者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都是她日常操演熟練了的,只可惜王八蛋確實是虛,就此撩撥了一陣,居然還是毫無反應,氣得李秀玲在心里暗罵他下肢癱瘓。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眼看著王八蛋欲火中燒,只等她那口泉水救急。盡管還是不大情愿,但這畢竟是自己的工作,老王也不算外人。

李秀玲把乳頭從王八蛋嘴里拽出來,最后脫離時正趕上他往嘴里抽氣兒,乳頭被牽引得長長的,發出輕微的「啵」的一聲。

憑心而論,老家伙的動作還是很值得稱道的,不疾不徐,既自己過了嘴癮,又照顧到了李秀玲的感覺,以至于她也多少產生了一些快感。

甚至從他嘴里把乳頭拔出來后,心里還空落落的。

就這一點,王八蛋就比別人強多了。前些天有個家伙,剛吸了沒兩下就動了牙,雖說沒使勁,還是嚇了李秀玲一大跳。

聽張曉芬說,客人里還有更變態的,不得不防。

老王不明所以,但本著消費者就是上帝的原則,坐在那看李秀玲下一步如何施展。

李秀玲彎腰拿包,他就趁機把手伸起來,托在她乳房上揉搓。

眼看著她從包里翻出一小包紙巾、一個小瓶子和一個避孕套,他心中納悶,實在憋不住說到:「秀玲啊,那啥,叔這還沒硬呢……」

李秀玲笑笑:「沒事,叔你坐著……把褲子脫了……」

①上桿子:東北方言。主動的意思。例:他都沒和我打招呼,我還能上桿子去跟他說話?

②不把準:東北方言。沒把握、不一定實現的意思。例:答應歸答應,事兒能不能辦成我可不把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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