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日子重新回歸正軌。至此開始,王雅麗每天都到周向紅家來,給大壯做一次「按摩」,然后倆人一起去公園,勾搭那些老頭回來「玩二十塊錢的」。

那個小伙隔三差五的也來,只找周向紅。他是個內向人,不太愛說話,倆人漸漸熟了,周向紅才跟他能多聊上幾句,漸漸也拼湊出一些關于他個人的情況來。

小伙姓韓,是S市某大學的學生,今年大二,平時因為不太擅長和別人交往,在學校里也沒什么朋友,更沒有女朋友。單親家庭,母親前兩年去世了。

最后這條是她問出來的,起因是小韓在某次倆人激情澎湃的時候突然對她喊了一聲「媽」。

戀母情結這玩意于倫理上不被大多數人所接受,其實很多男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會存在一點。但能一邊肏著屄一邊喊出這個稱呼的人可不多,當時就把周向紅給震驚了。

之后她半是打趣半是好奇,終于從小韓嘴里套出點隱私來。其實她和他的母親長的并不像,只是年齡相仿,要說有什么地方像,也只是身材和膚色。

他曾偷看過母親洗澡,青春期的男孩,難免有些事做得很荒唐。但那天第一次見到時,周向紅的那股淳樸的氣質不知怎地入了他的眼,而后就在他心里漸漸和母親留下的形象發生了重疊。

男人的性啟蒙對象很有可能在他的潛意識中一生都難以磨滅,而周向紅之于小韓,已經可以算是占了一個半位置。打那之后,小韓再來找她,偶爾就會在纏綿之際喊上那么一兩聲。

周向紅沒拒絕,算是默許了他的行為。王雅麗教過她,這種既不費時間也不費勁,但能取悅客人的事,大可任其做得。

次數多了,有時她還會回應那么一兩句「兒子」,剛開始也感覺別扭得很,后來也就漸漸放開了,就當是自己的干兒子吧。后來倆人干脆把話挑明了,小韓竟然也沒拒絕,就這么叫起了干媽。

當然,每次來的時候錢還是照付的。周向紅倒是從沒問起過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到底是不是處男的事情,她怕真要是的話,自己還得花錢。

倆人的事情自然瞞不住王雅麗,她在客廳等著的時候,里屋的說話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按她的話說,這就叫「平時干媽,床上干媽」,結果被周向紅在胳膊上掐了好幾把。

李秀玲和張曉芬也在舞廳繼續忙活著。前者還得天天往王八蛋家跑一趟。老家伙的病時好時壞,人上了歲數就氣虛體衰,沒病還得喘三分呢。

李秀玲有感于他已經再不對自己做什么出格的舉動,卻仍然按照之前約定的價格付錢,因此對他的照料也細心了許多。老吳這段時間也來找過她幾次,兩人的關系依然沒有什么進展。

老吳不傻,自己的身份在那擺著呢,真要捅出事來不值得。李秀玲也不傻,依他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自己能繼續釣住他就算是成功了,以后的路畢竟還長著呢。

倒是張曉芬熱心得都要過了頭了,隔三岔五的就攛掇她一回,而且出了不少歪主意,其中包括從保健品店那里買點藥給老吳下飲料里之類。

李秀玲因此哭笑不得,她雖說也想和老吳發生點關系以便拴牢這棵「大樹」,可總也不能用這樣下作的手段吧。萬一對方翻臉怎么辦,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眼看著到了六月下旬,已經算是入夏了。王八蛋不知道是吃壞了什么東西,有一天突然開始上吐下瀉的折騰。

李秀玲陪他去了一趟醫院,毛病不大歲數大,醫生勸他住院,王八蛋不干,于是打了吊瓶又開了些藥回來。到中午李秀玲走的時候,老家伙只是喝了一點點粥,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著。

等到晚上吃完飯,李秀玲有點心里沒底,也不知道王八蛋在家吃飯什么的都能自己安排好不,于是和張曉芬說了一聲,又奔了他家。她有老家伙給她配的鑰匙,以防平時萬一自己遛個彎啥的,她進不來門。

王八蛋果然沒吃晚飯,病懨懨的躺著,嘴唇都干裂了。這么長時間處下來,就是塊石頭也得有點感情了,李秀玲看著挺揪心,于是問他想吃啥。王八蛋先是推脫,而后咂巴咂巴嘴,說想吃點片兒湯。

片兒湯好辦,李秀玲就會做,還省得出去找地方買。王八蛋家里面粉是現成的,又有她之前買回來的菜。

和軟面燒熱水,先燙了兩棵小白菜,把面團略搟一搟薄用手扯著下鍋,滾兩滾后撈起,碗里放一點點鹽、味精和五香粉,倒上一點兒醬油和醋再扔了幾個海米提鮮,用開水沖了,把面片兒和小白菜下進去,最后淋幾滴香油,端上桌來熱氣騰騰的。

王八蛋大約也是真餓了,就著碗邊吸溜了幾大口,忽然眼圈一紅,連忙放下碗用手抹了抹眼睛,只說是被熱氣兒熏的。吃完李秀玲收拾了碗筷,王八蛋也有了精神,于是安頓他坐在沙發上歇歇,又收拾收拾家里。

左右太晚也不能回舞廳去了,干脆之后陪他又坐著閑聊。等從他家出來,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臨走王八蛋給她塞了錢,非讓她打車回家。

大晚上的一個女人走夜路確實不太方便,她也就沒推脫,囑咐他繼續休息,自己第二天再來。

到家已經十點半了。李秀玲到底沒舍得打車,而是坐了輛三輪回來。

周向紅還沒睡,聽見門響挺意外,往常她應該都是十一點才回來的,于是穿著背心出來問了幾句,又問她餓不。李秀玲讓婆婆回屋休息,自己洗漱了一下也就睡覺了。

第二天起來一切照舊,送完孩子去王八蛋家,老家伙緩的不錯,氣色明顯見好。中午在他家吃了飯,李秀玲照例去舞廳,晃蕩著跟幾個客人跳了幾曲,還接了倆水吧的大活兒,卻一直沒看著張曉芬。

直到回家吃晚飯,問了周向紅才知道,王雅麗居然也是一天沒見人影了。

她感到奇怪,去敲她倆的房門也沒人答應,到底還是周向紅拿了鑰匙,說是王雅麗之前怕丟放在她這里的,開門進去一看果然沒人,周向紅心里有數,王雅麗的確一整天都不在家,她今天總共接了三個活兒,臨走紙簍上套的塑料袋還是自己換上去的,空著擺在那里。

于是李秀玲下樓去打電話呼張曉芬,結果等了半天回電話的卻是個陌生人。李秀玲這才知道,張曉芬出事了,回家告訴了周向紅一聲,急急忙忙就奔了醫院。

時間回到頭一天。李秀玲晚上去了王八蛋家,張曉芬自己去了舞廳。之前那雙卡腳的高跟鞋的確是一分價錢一分貨,好容易穿順腳了,偏偏八點多鐘她正跟老于頭在舞池里膩歪呢,突然一邊的鞋跟又斷開了膠,差點兒把她崴了個跟頭,還是多虧老于頭拉了她一把。

萬般無奈,只能回家去換鞋。老于頭要送她,她琢磨著王雅麗這個時間段只怕還沒閑著,萬一讓老于頭撞見了,有損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拒絕了,只說是讓老于頭等等,自己一會兒就回來。

一腳高一腳低的走出舞廳,正好有輛三輪車在舞廳門口等活兒,司機是個四十左右的男的,叼著煙穿個大背心,歪戴著鴨舌帽。她著急,兼之一肚子晦氣,問了價錢就急忙忙上了車。

三輪一路把她送到家樓下,收了兩塊錢。而后張曉芬上樓換鞋,王雅麗卻不在家,大約還在公園里轉悠。

這個時間段周向紅得在家帶孩子,但公園里還有人,趁著夜色談生意也有助于模糊對方的直觀審美,因此王雅麗每天怎么也得晚上九點左右才收工。

換完鞋出來,張曉芬摸黑往外走。她們住的樓和馬路中間夾著一片低矮破舊的平房,胡同七扭八拐,也就三輪能跑進來,出租車都不行。

另一邊倒是有條比較平順的路,但方向不對,要去舞廳得繞個很大的彎。此刻雖不算太晚,天也是黑透了,胡同里沒有燈,只能借著遠處的光亮走。

以往畢竟兩個人走,雖說都是女的,好歹是個伴,今天只有她自己,走起來就總覺得四周安靜得要命,小胡同那些影影綽綽的陰影里,好像總有什么人在窺視著。

張曉芬膽子再大也畢竟只是個女人,只能提著心走,暗自后悔不如剛才不放走那個三輪,直接坐回舞廳去多好。沒成想怕什么來什么,剛拐過一個彎,后面就響起了腳步聲,張曉芬一扭頭,就看見一個黑影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后。

她咳嗽了一聲,暗地里剛要加快腳步,后面的人躥上來突然一把薅住了她的頭發,猛地往后一拉。

她吃痛仰著頭一個踉蹌,剛要喊就被一只戴著線手套的大手捂住了嘴,上面滿是機油味和汗味,整個人被推搡著一摜,重重的撞在了旁邊的磚墻上,腦袋里轟的一聲,撞的昏昏噩噩,緊隨而來后腦勺的刺痛又讓她略清醒了些。

張曉芬好歹也是在社會上混了這些年,心里清楚自己是遇上「劫道兒」的了。剛才這兩下子力道頗重,看樣子這男人體格不錯,附近又過于僻靜,只怕一嗓子喊不來人。

這幫人平時干什么的都有,外來民工、底層混子、賭博的、吸毒的……一般就為了弄幾個錢,但卻很有可能隨身帶著家伙。她包里零零碎碎的,連帶今天賺的和準備找零的錢也就二百來塊,雖說肉痛,但起碼免得橫生枝節。

想清楚這點,她也就沒再掙扎,準備好了只要對方開口,就把包里的錢都掏給他了事。

對方見她沒動,于是改用手掐住她的脖子,整個人都貼上來把她頂在墻上,喘著粗氣壓低了聲音說到:「老實點兒啊,要不掐巴死你!」嘴里一股濃重的煙味。

遠處的燈光從他背后射來,張曉芬只能看見一張隱藏在陰影中的臉。

「大……大哥……有話好說,」她用力的吸著氣:「我……包里錢不多……你都拿走吧……」

「嘿,光錢就完事啦?!」這話聽著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但張曉芬腦袋反應也是快,努力的擠出點兒笑容來,聲音也自然而然的帶上了魅勁兒:「大哥你要還想干別的也行……咱換個地兒,老妹……」還沒等她說完,男人的膝蓋就重重的撞在了她的下身。

這個區域對于所有人而言都是致命的,盡管女人沒有像男人那樣外露且脆弱的生殖器官,但重擊此處同樣會造成難以名狀的疼痛。

她只覺得一瞬間自己的胯間仿佛都沸騰了一般,呃的一聲,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往下佝僂。男人緊跟一拳斜著轟在她臉上,打得她頭發都隨著腦袋揚了起來。

霎時間整個世界都模糊了,滿是爆響和金光。男人松開了手,她跌倒在地上,蜷得像一只蝦,隨后拳腳就如雨點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張曉芬被打得只是縮成一團,突如其來的暴力使得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識的用手臂遮掩著臉,嘴里發出一陣陣不似人聲的低嚎。

「媽了個屄的,居然擱這兒碰上你了!」男人邊打邊低聲的罵。

這個過程持續時間其實并不長,遠遠的從胡同另一頭似乎有人走了過來,男人停了下來,張曉芬下意識的想要喊救命,嗓子卻像被堵住了一般,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低啞聲音。

「肏你媽的,你他媽給我留個記號,今兒我他媽也給你留個記號!」男人說著往旁邊走了兩步,像是在地上踅摸什么。

張曉芬還在地上蠕動著,鞋是早已經掉了,包也不知道在哪里,頭發混著灰土亂糟糟的披散在她臉上,嘴里全是沙子,眼睛什么都看不清。

只喘息了兩下,她就感覺抱著頭的胳膊被男人猛的拽開,下意識的想要重新護住臉卻已經來不及了,一個冰涼尖利的東西一下子就戳在了她的臉上:「臭婊子,看你他媽的以后還怎么裝屄!」

昏暗的胡同里傳來一聲嘶啞且帶著血腥的尖叫聲,而后是男人匆匆逃離現場的腳步聲,再然后是有人走近來和說話的聲音,倒在血泊中的張曉芬被人發現了。

李秀玲回來的時候,現場的警察和圍觀群眾其實才剛走不久。

張曉芬的包在案發處不遠的胡同拐角被找到了,避孕套衛生紙電話本鑰匙什么的扔了一地,兇手拿走了錢。

不遠處是三道輪胎印,按花紋和距離來看,就是平時常見滿大街跑的三輪車。

作案工具就扔在她身旁,是大半個破碎的啤酒瓶。她被送往附近的醫院急救,等到麻藥過勁,警察詢問她家屬的聯系方式,她提供了王雅麗的Bp機號。

王雅麗在家睡到半夜,卻被Bp機的鈴聲給驚醒了,有心不搭理,對方連著呼了好幾遍。她這號碼知道的人很少,能打來電話的除了打錯了就必然是重要的事。

沒辦法只能摸黑下樓去砸小賣店的門回電話,結果對面說話的是個警察,當時就把她給嚇精神了。

等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更是嚇得手足無措,有心去敲周向紅的門,轉頭一合計大半夜的還是算了,到底自己急匆匆的趕去了醫院,以朋友的身份從警察的監管下接手了躺在病床上的張曉芬。也沒什么好照顧的,后者從手術室出來就一直昏睡著。

她肋骨骨裂,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水腫和表皮擦傷,最嚴重的一處傷口在臉上——啤酒瓶的破口鋒利且不規則,這一下最深的地方差點豁穿了她的左腮,整條創口自顴骨側下沿面部向嘴角延伸了六公分——警察說這還算是歹徒沒有下死手,往上再挪一點兒就是太陽穴和眼睛。

等到李秀玲趕到醫院,就看見被紗布包的只露出少半邊臉和眼睛的張曉芬——其中有一邊靠外的眼眶還是烏青的,嘴唇也腫了——躺在床上正睡著,床邊掛了兩瓶點滴,以及床邊熬得眼睛通紅的王雅麗。

警察暫時回去了,等張曉芬醒了再來做筆錄。王雅麗見她來了,剛站起來一半就又跌坐回凳子上,她半夜來得急,上醫院樓梯的時候崴了腳。

李秀玲扶著她,也不管醫院讓不讓,先去旁邊一張空床坐下,好脫了鞋看看腳,然后就焦急的問起了情況。

等弄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王雅麗已經脫了鞋和襪子——腳脖子腫得跟饅頭似的——她剛才還是拜托別人去樓下給李秀玲回的電話。

看這情況李秀玲明白自己也走不了了,于是趁張曉芬還沒醒,拜托護士看著,先攙著王雅麗去樓下骨科看了看,問題不大,就是扭傷,路上又問了些細節。

醫生給王雅麗敷了藥,李秀玲勸她回家歇歇,她不肯。一來張曉芬弄成這樣總得有人照顧,二來她這腿腳回去也開不了工,躺在家里也是浪費時間。

李秀玲想想也就同意了,她倆這情況,有點什么事兒連個跑腿的都沒有,王雅麗可以看著張曉芬,需要出去采買東西或者別的什么正好自己來。

她把王雅麗攙回病房坐好,張曉芬還沒醒,于是轉身又出來,先去呼了王八蛋,告訴他自己有點急事,今兒過不去了,而后又照著臨出來時請教護士的內容買了些毛巾餐具衛生紙礦泉水什么的回來,又給王雅麗買了些吃的。

過了一陣兒張曉芬醒了,倆人關切的問她感覺咋樣。她只是哼哼著喊疼,又說口渴的要命,于是李秀玲用一個勺接了水喂給她喝,然后哄著她再睡一會,她也就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之后護士來撤了空藥瓶,又提醒讓家屬去繳費。王雅麗半夜出門身上沒帶多少錢,李秀玲又是被別人呼出來的,身上錢也不多。倆人商議著,這事兒得通知張曉芬家里人。

F市就在S市佐近,坐車過來也就一兩個小時的事。只是得先征得張曉芬的同意才行,李秀玲也表示支持王雅麗這個提議。快十點鐘的時候警察又來了,當先進門的就是老吳,看見李秀玲一愣。

有外人在場,倆人也不好多說什么,只當是不認識。張曉芬也醒了,于是開始做筆錄,鑒于張曉芬說話困難,不復雜的問題由其簡單回答是或者否,只有一些細節上的事著重詢問。

法醫也跟著來了,結合病例做了傷情鑒定。筆錄沒做完張曉芬就堅持不住了,于是老吳表示讓她先休息,下午再過來繼續。

等到調查結束一干人走出去以后,老吳又折了回來,斜開了門縫招呼李秀玲出來,倆人躲在醫院樓梯間的拐角匆匆聊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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