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劉頭琢磨著,李秀玲家的事兒自己辦的不可謂不漂亮,如今既然事情辦完了,接下來,也就該是「感謝」的環節了。

等待這玩意,禁不住一門心思的想,越想,就越覺得時間過得慢,越覺得焦渴、迫切。

前面一兩天還好說,再往後,這心裏就跟開了鍋似的,白天常走神,晚上特精神。

在一起過了幾十年了,地瓜眼見他是心裏有事兒,到底他仗著這麼多年官場混下來的功夫,什麼口風也沒透出來。

好嘛,哪敢啊,這要讓她知道,自己滿腦子正想著某個年輕女人的肉體,只怕煤氣罐都敢點嘍!

可這剃頭挑子一頭熱也不是個辦法,自打慰問那事兒完了,李秀玲就再沒個動靜,前兩天還好解釋,總得安頓安頓,正事要緊。

可三天一過,老劉頭心裏就沒底了,尤其是他發現這女人也沒登王八蛋的門之後。

這小娘們不會是吃幹抹淨就翻臉不認人了吧?

猜忌這種東西,一旦在心裏有了苗頭,就會迅速生根,併發展成難以遏制的態勢滋生蔓延。

人心難測,什麼事都架不住胡思亂想瞎琢磨,老劉頭到底是按奈不住,跑王八蛋那兒去打探消息,又不好明說,東拉西扯了一大堆,中間夾了一句裝作不經意的詢問。

可惜王八蛋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多少也看出來些他這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架勢。

按說這是李秀玲和老劉頭倆人的事,他也沒出上什麼力,除了一開始幫忙想想轍之外,就與其再沒什麼關係。

但男人嘛,就是這樣,李秀玲那個身子,老王是熟悉的,親切的,喜歡的,如今眼瞅著這老劉頭惦記,就像是孩子想要維護住對一個玩具的所有權一樣,不免心裏就生出許多厭惡來,怎麼想怎麼覺得不是個滋味。

古往今來,多少一起喝過酒磕過頭的兄弟情義,轉過頭就栽在女人身上,更何況他們倆這交情還遠未達到那個地步。

因此只是哼哼哈哈,壓根就沒說明白李秀玲到底為什麼這幾天沒上自己這兒來。

就算攔不住,下個小絆子噁心他一下也是好的,起碼心裏痛快點。

他倒不是十分明確的要這麼幹,單純是下意識的。

老劉頭也不好把話明說,這事兒本就見不得光,面子畢竟還要維護,因此故作鎮定的來,又故作鎮定的走,只回家關起門後,才恨恨的將王八蛋從頭到腳罵了一通,並琢磨著哪天也給他下點絆子什麼的好出氣。

罵人不當飯吃,出氣和欲火,一碼是一碼。

老劉頭擱家裏轉了八圈,最終還是決定放下身段,去給李秀玲打傳呼,男人一旦血往下湧,理智就會掉線。

傳呼李秀玲倒是接著了,可畢竟是個陌生號碼,再加上她腰疼也確實不愛動彈,就沒當回事。

王八蛋那邊她是告訴了,心裏想過老劉頭怎麼的也能聽著信兒,萬萬沒想到老王這個絆子下到了自己腳上。

沒人回電話,老劉頭越發焦躁起來,埋怨李秀玲不地道,埋怨王八蛋不夠意思,埋怨地瓜管得太寬,埋怨今天怎麼連點兒風都沒有。

其實天色不錯,風和日麗,正適合戶外運動,可老劉頭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床上運動。

他也是一輩子被人管束得狠了,在這件事上鑽了牛角尖。

總算天無絕人之路,李秀玲的家他是去過的。

這事兒都辦妥了,自己去看看,不算過分吧,就當是溜達了。

他在心裏給自己找好理由,終於坐上了公交。

王雅麗知道李秀玲腰擰了,對門住著,早晚難免有和周向紅見著面的機會。

她還買了點水果去看望了一下,好歹是個意思。

其實論起來,這是個好事,周向紅不去公園,拉客就少了一個同行,營業收入自然也就相應的多點兒。

公園裏有和她倆稍稍熟識的,倒也打聽了幾句,她只說抽子有事兒,反正都是閒人,閒聊而已。

女人們是來賺錢的,拉家常也沒什麼可拉的,因此也就沒放在心上,各自散去。

倒是那個支床給人「按摩」的女人透給她一件事,說是蔣該死這兩天正在四下裏遊說,據說是組織大家夥給公安局的人「上炮」。

按江湖規矩,這算孝敬,也是保護費,只要交了,平時那就是暢通無阻,就算有事,內部人士也會及時發來消息好避風頭。

至於不交的,那就得反過來看,平時多加小心自求多福,有事兒必然被重點打擊,總之花錢消災,無錢滾開,大致如此。

那女人因為有張床支在那,明晃晃的,因此成了蔣該死重點勸說對象。

至於王雅麗,一來和蔣該死不合,二來最近她都只有半天在公園,因此對這件事倒是後知後覺。

「她能有什麼門路,替人張羅這個?

真要有門路,上回還能讓員警抓進去?

你沒看著當時那場面……」

王雅麗很是不屑的說,想想還是把後面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這件事的細節她跟誰都沒有說起,一來是嫌丟臉,二來畢竟和員警掛著呢,萬一傳揚出去,再給自己惹上什麼麻煩。

「是呀,我也是這麼想,但她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還說要不交錢,將來後果自負,看那個語氣,還真不像是假的……」

按摩女人猶猶豫豫的說。

實際上賣身這種非法的行當,如果真有「保護傘」在背後,其實是件好事,起碼不用躲躲藏藏提心吊膽的,也少遭那些個挨抓挨罰的罪。

問題是這事兒是從蔣該死那兒傳出來的,她這平時的形象和口碑實在是不怎麼樣。

再則這交錢據說也不是個小數目,合著自己平時被男人肏弄換回來點小錢,還得拿一部分出來去給別人,怎麼都讓人覺得肉痛。

按公園裏某個被男人們評價為「精不精傻不傻」的女人的話來說,「這他媽還給不給人活路了,肏屄都得上稅啦?

!」

依法納稅是每個公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當然了,王雅麗她們既不合法,這錢也不是真的繳稅給國家。

王雅麗壓根就沒拿這話當回事,就蔣該死那個德性,她也配?

話說回來了,真要遇上狀況了,自己背後還有李秀玲呢。

她倒也是沒想明白,李秀玲要真有這麼大的能量,還至於在舞廳裏被男人玩?

不過說起來蔣該死最近倒明顯比平時得意,活接的比從前可多多了,王雅麗「委屄力誘」某個老頭,總算套出來一些有用的情報。

那蔣該死從前是個寬門大戶的陰道,之所以留不住回頭客,就是因為男人們普遍一插進去就四面夠不著邊兒,鬆鬆垮垮的,嚴重缺乏快感。

可也不知怎麼的,自從頭段時間開始,這娘們添了新花樣,她那個屄雖然仍舊松垮,但雞巴插進去沒多一點就好像頂到了頭,再往裏就是一團軟肉,使使勁還能將這團肉頂得更深入些,但稍一鬆懈肉球反倒就推著雞巴往外走。

老頭們給這情況安了個貼切的名頭,叫「頭球攻門」,因此最近來找她的人明顯增多,都是奔著嘗嘗這新鮮事兒的。

公園裏的老頭們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坐在一起集思廣益,還真就把這事兒給差不多弄明白了。

這蔣該死很可能是輕度的子宮脫垂,雖然原因不清楚,但終歸是肌理性的婦科疾病,對嫖客來說沒危害不傳染,純粹增添趣味。

至於說她本人受不受影響遭不遭罪,誰還管那個啊。

哎就你再能耐,雞巴再長,捅著女的子宮過沒有?

這回不逮著機會了嘛!

我跟你們說啊,那女的是越往裏感覺越大,你要頂著根兒了,那叫的是嗷嗷的!

這事兒他真說得沒錯啊,你還別不信,不信你自個試試去!

算了算了,你瞅他那個熊樣,二十年前可能就硬不起來了,走道都拉拉①尿,去了他也不好使(一片哄笑聲)……放屁!

老子現在都他媽說挺就挺!

嗷嗷叫可能誇張了點,但蔣該死現在的表現確實比以前好,至於那些叫聲是愉悅還是痛苦,被肏時她那種仿佛有些痛苦的表情是不是假戲真做,那就沒有人關心了。

這件事的真正原因其實王雅麗知道,就是上回去派出所,被老虎拿警棍給捅狠了,結果造成了蔣該死盆腔筋膜一定程度上受了損傷。

但她也沒往那方面想,也沒那個興趣,自然也就不知道,正是因為被老虎收拾怕了,因此後者找上門來的時候,蔣該死於其中倒還有些得意,一口就把這個通知的活兒給攬了下來。

畢竟搭上個員警的門路不容易,自己等同於接到了天上掉下來的一塊餡餅。

為了把握機會,她極盡諂媚巴結,甚至主動提出來要「好好伺候」老虎,可惜畢竟姿色有限,年齡又是硬傷,再加上考慮到她的職業,老虎實在是提不起什麼興趣。

不過架不住她主動熱情,倆人之間倒是幹了些過於齷齪的勾當。

蔣該死不在乎,這段時間大腚那個浪蹄子,還有那個抽子,他媽的狂的都沒邊兒了,哼,以後老娘也是個在公園橫晃的主兒了!

至於老虎為什麼會找到她,那就得再往前說,這是李大肚子的主意,本來想拉著老吳,搭王雅麗這條路去辦。

但大家也都知道,老吳有些篇幅沒登場了,原因以後咱們再說,因此他一次酒後就和老虎談了談自己的構想,倆人一拍即合,老虎便裝上公園這兒轉悠,一眼就瞧見了被自己折騰夠嗆的蔣該死。

做生不如做熟,她畢竟在自己手底下吃過虧,容易擺佈,就這樣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個程度。

王雅麗稍稍盤算了一下,打算回頭找個機會跟周向紅說說,目的嘛,自然是讓她給李秀玲吹吹風。

轉悠了一會兒拉著個老頭,倆人有說有笑的走了回去。

老頭埋怨了一路,托前段時間王雅麗她們被抓的福,如今這樹林子沒人敢進,甭管和哪個娘們對上眼了,都得走一陣子才能「辦事」,腿腳好的就當溜達了,像自己這樣腿腳不好的,真是多費不少勁。

「唉,可不咋的,整的咱們現在也不好辦,都不敢問活兒,這要撞槍口上了,那就倒大黴了……你說那幫員警也是閑的,這也不偷不搶的,非得管……」

王雅麗陪著話嘮,見老頭一腳高一腳低的樣子有些滑稽,又忍不住拿話逗他:「哎?

那公園裏不還有倆按摩的麼,你咋不去找她們?」

「嗐,別提了,怎麼沒去!

那娘們沒地兒幹,像你們還有個屋子,她就一張床,也不能明晃晃的就當著人面吧!

就特麼摸了幾把,非要拿手給我擼出來。

我說不用吧,等完事了她告訴我,說擼不擼都一個價!

要不她那買賣怎麼不如你們呢……再說了,那樹林子現在是沒法進了,就是沒人管也不是個長久的地方,冬天擱那裏邊還不得把屁股凍掉了!」

老頭的性功能要是有他嘴皮子一半利索,沒准還能多堅持幾分鐘,可惜王雅麗在床邊仰面朝天舉著雙腿只一小會兒,他就哼哧著哆嗦起來。

又是一筆形式大於內容的買賣,價值二十元,王雅麗都習慣了,這樣也好,約等於白撿錢。

她照例起身收拾了送老頭出門,自己倒沒走,貌似熱情的目送著老頭轉下樓梯,正準備關了門回去洗洗,就看見一個老頭慢慢騰騰的走了上來,貌似鎮定,但明顯有些心事,目光不住的飄。

她也是以前經著過,曾經有過兩回,就是因為不好意思在公園裏光明正大的找女人,有人直接摸到家門口來。

她見這老頭瞅著面生,神態也差不多對路子,眼見得他猶猶豫豫的奔著周向紅家房門就去了,因此本著職業精神試探著在門縫裏低呼了兩聲:「哎……哎!

這邊!」

老頭錯愕的一回頭,看見她就是一愣,看了看周向紅的房門,又猶豫的轉過頭打量了一下她:「你是?」

嘁,裝的還挺像,這一本正經的模樣,瞅著倒像個離休幹部,王雅麗想:「哎呀,大哥,來,你來,這邊……」

她說著伸出一只手招呼到,同時把門縫開大點,又俯了俯身,將自己大開的衣領和裏面的乳溝更多的展示出來。

根據經驗,這人要是轉頭就走,或者當時變臉,那也只當是自己看走了眼,可只要他靠近過來,那就八九不離十。

天兒不錯,生意主動找上門了,省的自己來回走。

「我那啥……我是來找人的……」

老頭七分疑惑三分迷茫的回答道,順手指了指周向紅那屋的門:「你招呼我這是……」

「哎呀,那就對了……來,進來說,來……」

王雅麗於是把心放下肚來,從門縫裏閃出身來,拉著老頭往屋裏帶。

老頭聽她這麼一說,稀裏糊塗的也就跟著進來了。

關上門她轉身笑著問:「瞅著你可挺面生呐,以前來過是不?

哎你咋知道抽子住那屋呢?」

老頭剛要張嘴,聽她這麼一問硬生生把話咽回了肚子,合計了一下才問道:「……抽子?」

「哎呀就那個大姐,平時紮個辮兒……擱公園裏老跟我走一起那個……你就跟我裝吧,都能找上門,你還不知道她外號?」

老劉頭是好色,但絕對和王八蛋以及公園裏的那幫子老頭不同。

他是壓抑了大半輩子,又恰逢王八蛋與李秀玲那點勾當不小心擺在了他面前,這才一時衝動,鑽了欲望的牛角尖。

幾十年的經歷已經在他身上沉澱成了一種習慣,或者說,是很難動搖的行為準則,李秀玲不過是其上的一道縫隙罷了。

其寬度勉強可以允許符合他審美觀的良家婦女,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委身於權力之下通過,卻絕不是什麼樣的女人,尤其是像王雅麗這樣人盡可夫的賣淫女能隨意穿梭的。

然而王雅麗並不知道這一點,或者說,這些東西其實跟她沒什麼關係。

她的職業就是取悅一切肯掏出錢來的男人,用肉體去換取他們把錢和下體一起遞過來的動作而已。

當然有男人看不起她,但那一定是虛偽的表現,林子大了總會什麼鳥都有,你不理老娘,老娘還懶得理你呢,這就是她的社會觀。

因此對於這麼一個上門送錢的主顧,她實在沒有太多的戒備之心。

看年齡只要和員警扯不上什麼邊兒,那就行了,安全和人民幣,二者合一就是生意。

這也怨不得她,自打身體不舒服去某診所做檢查,被告知自己得了賣淫這個行當最容易得的某種疾病開始,她就很少能做出比較正面的判斷。

小診所也黑,仗著這類疾病通常難以使人啟齒,大多數人又缺乏相關的醫學常識,因而漫天要價,王雅麗這段時間治療的花費在她看來已經是一筆鉅款了,因此從賺錢這個角度出發,她難免過於急切。

老劉頭到底也沒幹什麼,倒是給了錢。

這一行為贏得了王雅麗的好評,好說歹說也沒能勾起這個老頭的欲火的陰影算是就此揭過。

因此對於老劉頭旁敲側擊不經意似的打聽,她揀著自認為沒啥要緊的部分說了個明明白白。

周向紅是自己的姨這事兒當然不能說,做人要有信用,說了人前叫姐,那就得這麼辦。

她平時都幹點啥,「抽子」這個名頭又是怎麼來的,這些當然沒什麼要緊,畢竟公園裏差不多人盡皆知,她就是不說,也有人整天在那邊拿這些東西閒聊磨牙。

再說了,有些男人就見不得女人好,越是聽說其人如何放蕩不堪淫亂成性,越是興高采烈情趣高漲。

至於抽子還有個兒媳婦……哎呀,你這不是一般的熟啊,要我說,出來玩就是圖個樂呵,老跟一個人整,不膩啊?

時不時的換換口味更刺激……饒是她說了一大通,眼前這個老頭卻始終沒什麼反應,仿佛他來真就是為了找個人嘮嘮嗑而已。

算了,蘿蔔白菜各好一道,人家既然對周向紅這麼專一,那就由他去吧,反正自己也賺到了錢。

①拉拉:東北方言,正確發音應為lála,後字發音輕聲,但東北大部分地區輕聲都偏向於發降聲。

形容液體淋漓不淨的意思,引申為細碎的東西掉落下來。

例1:你把那洗好的衣服擰擰,掛在那兒一個勁的拉拉水!

例2:你吃餅乾能不能注點兒意?

拉拉的哪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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